戚学慧作品
坚持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和传承,掌握“笔墨”的精髓,理解“笔墨”的内涵,是中国绘画创作的核心所在。如果认为学习传统是保守的、固步自封的,这种认识是不够深刻的。数十年来,笔者坚持向传统学习,一方面从中汲取了营养,另一方面也逐渐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绘画道路,掌握了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和样式。
多年来,笔者一直钟情墨竹艺术。在学习墨竹艺术传统时,取法于宋元的文同、李衎、吴镇等画家;明代则学习夏昶较多一些;清代诸家亦有参照和借鉴。 《周易》有云:“取法乎上,仅得其中;取法乎中,仅得其下” ,书画通此理。因为取法高品格才会高,取法低品格则不然,品格的高低无疑成为了书画评判的最重要的依据。学习中国墨竹艺术传统的精髓,除了深入研究画竹的“艺” ,也要深刻学习“竹君之品格” 。学习画竹、创作竹画的过程不仅能提高墨竹艺术水平,更能提升做人做事的精神境界。
画竹如做人,做人当如竹。竹子寄托和表现了中国文人的理想和品格,诸多文人不厌其烦地去表现它,因为它与中国文人的人格、人品与理想追求相一致,是中国文人人格的直接写照。竹子“宁折不弯”的气节,恰如宋代诗人徐庭筠在《咏竹》中所赞:“未出土时先有节,便凌云处也无心。 ”吴镇笔下的竹有品、有节,在其诗作《野竹》中,野竹在深山幽谷里保守名节、虚怀若谷,和“清风白月”相互吟唱交流,不沾染一丝浑浊之气。竹子还有“中通外直”的气量和正直无私、不畏艰难的高贵品质。看到竹,让人们自然联想到它的不畏逆境、不怕艰辛、永怀坚定信念的性格。这恰恰是竹子所特有的审美价值所在,为历代画家反复表现和咏颂。从一定程度上讲,画竹的过程也是对自己人生品格修行的过程:要用竹子的这种品格来激励自己。
郑板桥是画竹的大家,他借竹石与现实生活中的各类现象发生紧密联系,借画竹而想到了老百姓的疾苦,从而有感而发。他将传统文人画那种“脱离现实,逃避现实”的倾向,引向“关心现实,注重现实”的创作转变,为中国文人画的现实性关注作出了转折性的贡献。
20世纪后半期以来,将中国画竹艺术传统的精髓学到家的首推启功先生。启功先生画竹完全从传统中来,清而不浊、雅而不俗,也是他人格与学养的直接写照和体现。笔者曾有幸近距离接触启功先生,也很喜欢和推崇先生的竹,一有机会便向先生请教,获益良多。
学习传统,笔者受益最大的即是对笔墨的学习和掌握。笔墨是中国画的根,是它区别于其它任何画种的根本特质所在,也是中国画的独特魅力所在。什么是笔墨?一般从技法上讲,“笔”主要指笔法,就是用笔的方法,包括中锋、侧锋、偏锋、正锋、逆锋等用锋方法,勾、皴、擦、点、勒、染以及渴笔、湿笔、干笔等笔法;“墨”即墨法,一般是指对墨合理的、恰到好处的运用,包括破、泼、积、烘、染等墨法。集传统之大成的黄宾虹先生将中国画的笔墨归纳总结为“五笔七墨” ,“五笔”即“平、圆、留、重、变” ,“七墨”即“焦、浓、重、淡、泼、破、宿” 。宿墨也即渍墨,是黄宾虹先生最擅长用的方法。笔者比较推崇黄宾虹先生对笔墨的理解、总结和运用。笔和墨是难以分离的,一般强调笔为主导,墨随笔出,笔依墨成,相互依赖,完美地描绘物象,表达审美理想,以取得形神合一的艺术效果。
以上主要是从形而下的角度谈笔墨的认识。实际上,从形而上的角度看,“笔”和“墨”在中国传统绘画中,有着更深邃的含义。从更高的层面讲,笔墨体现的是一种精神境界和审美理想。影响笔墨的包括画家的思想境界、思维观念、知识修养以及所处的人文环境等综合因素。所以“笔墨”所传达在纸面上的,就不仅仅是单纯的“五笔七墨”了,更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、思想、修养等方面的体现。
不同的笔墨功力,不同的笔墨审美诉求,会表现出不同的绘画风格。即便是相同的笔墨师承或传承,由于时代不同,个人审美理想不同,风格也不会相同。比如就中国墨竹艺术传统而言,宋代文同的墨竹的影响最大。元代的吴镇、明代的夏昶都学习和借鉴了文同的墨竹,然而他们又各有各的风格和特点。他们之所以风格不同,是因为不同时代背景和审美趋向下的笔墨内涵不同使然。因此,在学习中国墨竹艺术传统时,笔者牢牢抓住笔墨这个根,扎实学习掌握不同时代墨竹画家的笔墨精髓,进而将之运用到墨竹创作中。
石涛讲:“夫画者,从于心也。 ”又说:“画受墨,墨受笔,笔受腕,腕受心。 ”可见“心”的重要性。佛家也讲:“至心一处。 ”怎样做到“至心” ?必需专心一意,坚定不移,恳切至诚。因此,“至心一处,学习传统”是终生的课题。任何时候中国绘画的发展和变革都离不开对传统的学习和传承,扎根于中国绘画传统土壤之中,才会不断长成参天大树。